『眾裡尋他千百度,慕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王國維《人間詞話》


今晚夜遊安平讓我想起了清朝詩人王國維的詩。

有著前車之鑑,昨晚騎至四草、安平科技工業區、安明路三、四段,回程時誤騎他路,原先那種邊騎邊欣賞風景的興致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些許的迷途恐懼湧上心頭,慢慢的失了神,週遭龐大的沉默,隨處可見的荒煙蔓草與罕至人跡的現場已經將我的神經繃到最緊,當時耳旁聽到的不再是悅耳的音樂聲,心跳的頻率加快也不再是為了感動,感受到的盡是呼囂而過的大風怒吼聲與野狗狂吠聲。在克服昨日獨自一人騎車險至迷路之際,今晚的我決定該換條不一樣的路線,轉換一下昨日心情。

晚風清涼,每每一騎出家門外,兩隻手臂與輕飄的髮絲就立即感受到那從深遠樹林處吹送而來的夏風,蟬鳴不絕於耳唧然響著,我也準備好一顆待出發的心前往過去再也熟悉不過的景點。我選擇先騎至濱海的秋茂園,猶記得小時候園景的熱絡,園內的人群絡繹不絕,人聲鼎沸,夏日的店家生意一攤接過一攤。然今非昔比,秋茂園內現在僅存的是一些殘留下來的舊時回憶,人們只將足跡停留在秋茂園較遠處的海灘上,三三兩兩,偶有一、二台車會開到海邊,就這麼隨意一停,在沙灘上遠望海洋,看著浪去浪來。新的觀海景點逐漸轉移至離四草大橋較近的地點,行經此處,突然發現一處人氣聚集之地,一位小販在旁邊兜售好吃的香腸,香味四溢,遊客似乎也都很有默契的一起到這兒來看海,隨著天色越來越暗,人們也越靠越緊,我也趕緊往下一個目的地前進。

除去住家附近的回憶,我更想前往屬於我一整個童年的故鄉。踏至運河邊,隔著運河看著對面河案的台灣燈會鳳鳴玉山五彩繽紛的燈景,燈景映入眼簾是多麼有一番詩意。幾個男子似乎若有沉思的坐在岸旁,就這麼望著對岸,有的就這麼發呆著,在我經過時,不經意的看了一眼,繼續轉頭再次看向對岸。騎至坡度有7~8%的安億橋,平日轉動機車手把不覺辛苦的我,現在正努力的用雙腳往前踩去,騎至橋的最高點後,看到旁邊有個阿嬤正在帶著小小孫女騎著可愛的腳踏車,一老一少共同騎腳踏車散心,一大一小相互陪伴,心裡不自覺有種溫暖甜美的感動。騎下橋後,一路滑行下來的輕鬆讓我覺得如釋重負,我就要踏上那最美麗的河畔夜景。行至偌大的林默娘公園,看了下手表,指針也差不多該移到七點多了,幾對老夫婦走在那石子磚道上忘了時間的聊著天;有的是全家爸媽帶著孩子、公婆一起出來運動,孩子快樂的在旁邊叫著跑著;更有許多對男女情侶在椅子上輕訴著家常便飯,躺在石椅上訴情,那濃情蜜意實在濃得化不開;也有像我獨自一人的零散男男女女,就這樣一個人走著,甚至有人是努力的慢跑著,擦拭著臉上掉下來的汗水。我繼續騎著,四處望著,過去曾經騎機車行至此處,卻沒多做觀察,走馬看花,想著我已看透了所有。今天有這截然不同的感受,或許是我已真切體會到了『慢活』的生活態度並努力親身實踐這樣的生活哲學。

不過,越是騎到較無人影處,周邊的一草一木都成了觀察的對象。每當我張大眼睛要細看時,卻常被野狗的吠聲驚擾。不知為什麼,漂亮的地方,野狗總是特別多,或許是沒了人,狗才能當老大。那越帶些荒涼悲傷的地點,總是讓野狗搶先據為領地,當你一個外人騎著鐵馬踏進這野狗盤踞的圈子時,該俯首稱臣的是你一介人類!的確,我每每加快腳步往前大步騎去,絲毫不敢在牠們的監視範圍多停留一秒。即使在這樣美的景色中,還是仍舊會偶有『充滿勇氣的冒險』之感啊!


我用心去領會著,這些每天每天上班都會經過的地方,這些重覆的景色,這些看膩的建築物,這些自從小時就留在腦海中的印象,好像都在今晚倒了出來,全部做一次整合與翻新。誰說安平就是這麼平凡的小鎮?我記得在年少無知時我說過這樣的話,還記得說了類似的話傷了某個人的心。然而人在經過一定的歲月,總難免在年紀漸長時體會到『少不更事』的道理。看盡了所有的鉛華後,還是純樸的舊愛最美。今晚的安平,真的,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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